靖寶回書房,剛坐定,趙氏親自登門道喜,臉上跟朵花兒一樣,把前日里踩靖寶的事忘了個一干二凈。
“恭喜七爺,賀喜七爺,七爺日后要是做了大兒,可別忘了提攜你的幾個哥哥們。”
好話誰不會說!
靖寶命阿蠻倒茶;“二嬸,便是不做大兒,兄弟之間也應該幫襯的!”
“真真是個好孩子。”
趙氏是將心里的酸意下去,接過茶喝了一口,看了眼周媽媽,周媽媽立刻把綢布包著的五十兩銀子呈上。
“這是二太太的一點心意,七爺別嫌,也別嫌俗氣。”
靖寶眼睛瞇一條線,拿過一塊銀子放在手中掂了幾下,“多謝二嬸,我這人就喜歡俗氣的,越俗氣越好。”
趙氏笑:“瞧瞧你這孩子,便是喜歡,也不能放上,你可是正爾八經的讀書人。”
靖寶笑笑把銀子放下。
周媽媽余掃過,心里驀的一。七爺這雙手,忒白凈了些。
主仆二人略坐了會便離開,一出院子,趙氏的笑再也撐不住,沉了下來:
“周媽媽,菩薩也有偏心的時候啊!”
周媽媽不知道怎麼接話,恨恨道:“只能說老天沒眼!”
……
趙氏前腳剛走,杜鈺梅后腳就來。
除了三十兩的喜錢外,還有兩嶄新的裳,料子用的是蘇綢,針腳細,一看就是用了心的。
“不是什麼好料子,七爺將就穿。”
靖寶里稱謝,不經意瞟了眼杜鈺梅的臉,臉微黃,眼泡微腫,一看就是昨晚哭過的。
靖寶心里嘆了口氣。
做人媳婦,幾年不曾生養,哪怕娘家再有權勢,到底也是英雄氣短。
更何況趙氏不是個好相與的,見兒媳婦半年肚子沒靜,就往兒子房里塞人。
若不是幾個妾的肚子也沒有靜,杜鈺梅正房的位置只怕要不保。
隔了一房,又是嫂嫂和小叔子的關系,靖寶不好多說,命阿蠻把前頭大姐捎來的燕窩,分了一點作為回禮,給杜鈺梅帶回去。
杜鈺梅回到房里,默默地看著那包燕窩,眼里流下兩行熱淚。
……
原本靖寶已經將行李打包好,準備打道回府,哪知計劃不如變化快,這一下,京里怕是要長住了。
正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,聽丫鬟來回話,說大小姐、大姑爺回來了。
靖寶看著自家長姐明的笑臉,嘆道:“明兒不能來嗎,非得這會的趕來,瞧我這兒的。”
靖若素笑罵:“你的大喜事,憑什麼要明兒再來。”
“你姐恨不得能個翅膀就飛過來。”吳姐夫在一旁打趣道:“阿寶,姐夫恭喜了,進了國子監好好讀書,他日必能高中探花。”
靖寶笑道:“承姐夫吉言,阿寶會努力的。”
“努力什麼努力!”
靖若素沖自家男人瞪了一眼,“你去外頭呆會,讓我們姐弟倆說些私房話。”
“這私房話留著以后再說,靖小七,走,咱們喝酒去。”
聲音是陸懷齊的,簾子一掀,他的人走進來,笑得出兩排白牙,“吳姐夫也在呢,正巧了,一起吧,今天咱們得幫小七好好慶祝慶祝。”
吳誠剛一聽來勁了,“這回我作東,咱們吃羊鍋子去,配著南邊的雕花青酒,不醉不歸。”
說罷,兩人不由分說,一左一右把靖寶架了出去。
靖寶扭頭,沖靖若素扯了記苦笑:“大姐,私房話回頭說,弟弟我先去了。”
靖若素氣得直跺腳:“吳誠剛,你別把我家兄弟帶壞了;阿寶啊,不許喝多,早點回來。”
陸懷奇哈哈笑道:“大表姐,早不了的,你個婦道人家就別管了!”
靖若素咬了咬牙,沖一旁的阿蠻道:“以后再看著表爺進府,直接把人打出去,跟混世魔王似的,怎這般纏人。”
阿蠻啄米似的點點頭。
靖若素朝心腹丫鬟遞了個眼,丫鬟忙退出書房,阿蠻見狀,問道:“大小姐可是有話要說?”
靖若素低聲音:“阿寶……葵水來了嗎?”
阿蠻搖頭,“還沒來,不過奴婢瞧著快了,七爺最近的,有點見風長,常常喊勒得疼!”
靖若素憂心忡忡,“進國子監讀書得住宿,你是姑娘家,又跟不進去,這可怎麼辦才好!”
阿蠻也正愁這事:“要不,奴婢也扮男裝混進去?”
靖若素一額頭:“你們主仆二人都只會說混話,氣死我得了!”
阿蠻陪笑道:“氣死了大小姐,七爺還不生了奴婢的皮。大小姐別急,李媽媽其實早就從南邊帶了個機靈的小子過來,名喚元吉。”
靖若素眼睛一亮:“可靠不可靠?”
阿蠻:“太太陪嫁莊子上的人,自然是可靠的,再加上我哥,應該不會有事。”
靖若素心一吊。
早早就在莊子上備下了人,母親這是打算一輩子讓阿寶做的兒子嗎?
……
吃飯的地方在尋芳閣。
靖寶坐下,才品出這里本不是吃鍋子的地兒。
前頭院里置著四方小戲臺,正唱著《牡丹亭》,后頭院里約傳來們的笑聲。
看了眼正在點酒菜的吳誠剛,心中百般不是滋味。若這個小舅子不在,怕這酒席要置到后頭去。
酒菜瓜果很快端上來,還沖泡了上好的六安老君梅。
三人正要喝酒吃菜,突然跑堂拎來一壺酒,“哪位是靖家七爺?”
靖寶:“我是!”
跑堂把酒放在桌上,“有人讓我給七爺送壺酒來,七爺您收好了。”
靖寶皺眉:“敢問小哥,是誰送的?”
跑堂手往不遠一指:“是那位爺!”
靖寶移目去,不是旁人,正是石舜,邊上還有一位男子,生得虎背熊腰,頗為魁梧,與石舜長相肖似。
陸懷奇也瞧見了,“叭”的一下摔了筷子,“小婦養的,竟然還敢送酒來!”
“陸表弟,別沖!”
吳誠剛嚇得趕把人按住,陸懷奇掙不得,牙齒可咬得咯咯作響。
“來而不往非禮也!”
靖寶突然指著桌上一盤醬肘子,笑道:“去,把這盤菜給他們送去,就說是七爺回的禮。”
原以為隻是一場遊戲,卻種下了痕,在漫漫時間中,發了芽,再回頭,已是花開,不敢愛,卻遇到了愛,傷了的心分不清真假,若人生隻是一場戲劇多好,若愛隻是擦肩而過多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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